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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孕中期怀胎不固

中医执业医师  宋永正

2024年9月4日，长沙一孕妇说有紧急事情向我求助。她怀孕24周，因胎动减少，于9月3日去省级医院检查，立马被劝住院，因为宫口已开，羊膜囊突出1厘米。求助时已在医院输液保胎，没有宫缩，血常规正常。该院医生说，可能宫颈机能不全，没有能力收住宫颈口，需要环扎手术（将已经打开的宫颈用手术的方式扎紧），但手术有一定感染风险。

患者是个中医粉，记得有医生说过胎不能固，是自身气血不足，尤其是中气不足，要补中益气。她问我这个思路可不可以。我说我可以开方固胎。之前为患者家人多次开方，她很信任我，希望尽量用中药来保胎护胎。

9月4日我开处方如下：桑寄生30克，生白术30克，桑螵蛸3克，生地12克，炙甘草9克，升麻5克，柴胡5克。7付。

肾主生殖，怀胎不固，与肾气不足有关。桑寄生味苦甘，性平，能补肝肾，养血固冲任，安胎元。常与莬丝子、续断、阿胶等配伍，治怀胎不固，或怀孕漏血。桑寄生一是种寄生在桑树上的一种生物，而胎儿亦是寄生在母体的另一个生命，中医取类比象，前人认为，用这个寄生能力很强的中药入方，可以加强固护胎儿的效果。而我认为，桑寄生安胎，是在其补肝肾与性平。于孕妇而言，用温热与寒凉的药物补肾，多用或久用，都有过热与过寒之弊，唯有性平，可以放心使用。此外，桑能驱风，桑寄生寄生在桑树上，其性与桑相近，能驱风养血，最宜孕妇。

正如孕妇所说，胎不能固，总归气不足。气有固摄汗液、血液、组织器官的作用，脱肛，子宫脱垂等，常因气虚，胎不能固亦是如此。而气血皆由脾胃而生，气不足，当健脾。故方中用生白术30克。脾与肾，脾为后天之本，肾为先天之本，后天可以补先天。健脾，亦可补肾。

脾虚气陷，宜健脾，宜托举，又在方中加升麻与柴胡二味，用其向上与生发之力，帮助桑寄生与生白术固冲任安胎元。

桑螵蛸味咸入肾，其有涩敛之性，能固涩肾气，常用于肾气不固导致的遗精、早泄、滑精、遗尿、尿频等症，滑胎不固，自然也是其主治之列。桑螵蛸实为螳螂之子房，《本草图经》载：“螳螂逢木便产，一枚出子百数，多在小木荆棘间，桑上者兼得桑皮之精气，故为佳。”螳螂深秋乳子作房，粘在枝上，即螵蛸，一个螵蛸子房，内有子卵无数。孙思邈在《大医精诚》中说，“自古名贤治病，多用生命以济危急，虽曰贱畜贵人，至于爱命，人畜一也。损彼益已，物情同患，况于人乎！夫杀生求生，去生更远。”孙思邈不太用螵蛸虻虫等物入药，是以己推人推万物，视众生平等，是慈悲为怀。老师胡随瑜教授也曾告诉我，他用桑螵蛸，最多用3克，我亦向他学习，只用3克。

孕妇多血虚血热，我又在方中用生地12克养血凉血。

大医张锡纯创有寿胎丸方，用菟丝子、桑寄生、续断、阿胶做成药丸，并说凡受妊之妇，于两月之后徐服一料，必无流产之弊，且最易流产者屡次用之皆效。丸者缓药，故他又说寿胎丸乃预防之法，非救急之法，若胎气已动，或至下血者，另有急救之法。他曾治一少妇，其初次有妊，五六月而坠。后又妊，六七月间，忽胎动下血，急投以生黄芪、生地黄各二两、白术、山萸肉、龙骨、牡蛎各一两，煎汤一大碗，顿服之，胎气遂安。将药减半，又服一剂，后产一男，强壮无恙。

我这次用药，与张锡纯的胎动急救用药对比，都是在脾肾上下功夫，都用固涩之药，但我用了柴胡与升麻二味升举托陷。而我用此二味，却仍是受益于他老人家的升陷汤思路。

9月4日开的方，患者9月6日告诉我，被“扣留”在医院打消炎针和抑制宫缩的药，已经两天没有排便了，稍微用力就会见红血丝，她问输液的同时能喝中药不。我听了非常着急，催她赶快喝上中药。当天下午，患者终于喝上中药。

9月24日，患者告诉我，她目前仍在医院保胎。上次7付中药已经吃完，好消息是B超显示羊膜囊没有突出宫口了，不好的消息是宫颈内口与外口都打开了。晚上偶尔肚皮会有点发紧。患者请求我继续为她开方。

我安慰她不用焦虑，又详细了解了情况。患者当前每天早上7点之前大便一次，血压90/60，血红蛋白在及格线。食欲和心情都还可以。有分泌物，有时是白带，有时是淡黄色透明果冻状物，有时是透明拉丝状分泌物（无法确定是不是羊水）。而稍早一段时间，晚上白天只要睡觉醒来，脖子前胸都是汗，出了汗后脖子冰凉。晚上睡不安稳，尤其肚子发紧的时候，近两天还做梦。到25日，胎儿为27周。患者感觉盆底肌很松弛，稍微用力会漏尿。宫颈很松软。

患者说：“宋医生，有你在，我就知道有希望。”

24日晚上，患者半夜醒来脖子和后脑勺的头发都汗湿了。25日早上大便又干结，吃了双歧杆菌仍这样。

9月25日，我为她开第二次处方：桑寄生30克，生白术30克，桑螵蛸3克，生地25克，炙甘草9克，升麻5克，柴胡5克，党参20克，黄芩9克，7付。

第二次处方增加了党参20克补气。她说醒后出汗，大便秘，是血虚甚，血虚有热，增加了黄芩9克清热，将生地由12克增加至25克以养血凉血。

医院医生说，孩子双顶径和股骨偏小两周，让患者补钙补营养，还说得特别吓人，说再不上来就要做羊穿之类。患者说，有宋医生在，就安心了很多。我让她相信美好，我说中医是中国文化精粹，可以护佑炎黄子孙。

10月6日，患者发来信息，说第二次处方吃了7付后，身体感觉很舒服，大便小便都通畅，半夜不再大汗淋漓。去做B超检查，外宫口居然奇迹般闭合，还有了0.16CM的宫颈长度。但稍有遗憾的是，10月4日，突遇大悲之事，不慎动了胎气，当天没事，但10月5日突然宫缩，凌晨顺产一男孩，母子平安。

患者说，她携幼子深深感谢我，说如果不是我，在危急情况下也许根本撑不到28周多。说遇到我，已是上上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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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特意请教了在湖南省妇幼保健院工作的专家，她说像患者这种24周宫颈全开的情况，属于严重的怀胎不固，如果不做宫颈环扎手术，保胎很难。患者说服用中药后外宫口奇迹般闭合0.16CM，对这个带小数点的数字，我开始不以为然没当回事。但省妇幼专家告诉我，外宫口闭合大于0.25就比较安全。如此说来，7付中药让全部打口的宫颈闭合0.16CM，是个了不起的成绩。这个专家说，从西医的角度看，不环扎，闭合0.16CM几乎是不可能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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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家还告诉我，有医院护理，目前28周早产新生儿可以健康成长。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令人开心的案例。

医案至此应该结束了，却忍不住多说几句。因为“是药三分毒”的不当宣传与不当理解，使得很多女性在怀孕之后就畏中药如猛虎，不管身体出现怎样的情况，全部交给西医去处理，使得中医在孕中与产后的治疗越来越少，其实中医在生命个体的任何时候，都能发挥它独特的作用。医圣张仲景的《金匮要略》共22篇，其中第20篇为《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》，第21篇为《妇人产后病脉证并治》，张仲景之后的历代中医前辈，早已为孕产积累了丰富的治疗经验，可如今，能像本案患者这样相信中医并从中受益的孕、产妇已越来越少，实为憾事。

所以最后，我又重复我已经无数次重复过的一句话：中医是中国文化精粹，护佑炎黄子孙几千年，信她，一定会蒙福受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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